以前到过昆山。
一天早晨前往亭林园,晨曦中见一条小河横流,桥头不远矗立着一座仿古建筑,红木的翘檐,透花的窗棂,一块匾写了“奥灶馆”的名头,看阵势似乎不小,走近看看,好多人排队,卖的是面条,心想,吃碗面排这么长的队,不值,遂没有在意。
昆山是个有“戏”的地方。
“奥灶馆”向前不远就到了玉山广场,街头,一组“百戏之祖”铜雕引起了我的兴趣,见有笛、有弦,便走了进去。一人站立鼓掌,很满意的样子,手已经扬起,因为陶醉其中,迟迟没有落下。瞅瞅他身旁空着一个圆凳,我便坐下来,心里笃笃定定,想等一支曲子。
稍顷,似有乐声响起,笛声清亮,和弦铮铮,对面的旦角唱得咿咿呀呀,一腔抑扬顿挫的昆曲缭绕在清晨的微光里……还有一对孩童和我们一样,听得如醉如痴,小男孩托着下巴,女孩身子前倾,想走过来吗?
我用余光瞟一眼身边的男子,似乎沉醉更深,怪不得没听见他的掌声,鼓掌的双手竟还没有合拢,要不是那一身马褂长衫,我倒真的弄错了时光……
广场的一角更有一座高大的雕塑,面部微仰,手里高擎着一支大豪,一卷纸,像丝绸、似流水,逶迤而下,那分明是一段戏文,喷涌而出,成就了《牡丹亭》、《长生殿》、《桃花扇》……是顾坚、魏良辅、汤显祖?还是孔尚任、洪升?
带着这些思索,我徜徉在“亭林园”里,昆山周围一派平坦,唯有这里隆起一座小山,称玉峰山,其状如马鞍,公园也叫“马鞍山公园”,近些年为纪念顾炎武,遂用了顾先生的“号”,改名为“亭林园”。
“亭林园”山水秀美,郁郁葱葱,或亭或桥,或木或石,给人以“巧”,留人以“妙”。我匆匆浏览了“亭林纪念馆”、“昆曲博物馆”、还有令人称奇的昆石、琼花、并蒂莲……走出园子,觉得意犹未尽,心中难以释怀的还是“昆曲”——
正值“昆剧艺术节”,园子里也安排了演出,但事有不巧,我无法在那里等着观看,便被催促着离开了。
这次昆山之行,后来被朋友们定性为“擦肩而过的机遇”:赶上了“昆剧艺术节”,没听昆曲;到了“奥灶馆”,没尝奥灶面。
昆曲我多少知道一些,没留下来欣赏确是遗憾,那奥灶面呢?我真的不明就里,朋友里当然不乏“吃货”——
奥灶面,昆山名吃也。奥灶馆的前身是“天香馆”,因经营不善,店家不干了、跑路了。债主遂将店铺交给绣娘陈秀英经营。秀娘心灵手巧、擅长烹饪,她接手后虚心问计,精心制作,不久,她料理的面品就名声四扬。
陈绣娘继承了传统做法,面条细如龙须,下锅时紧下快捞,不粘不软,南方少不了吃鱼,鱼头、鱼鳞、鱼杂丢掉了可惜,她就把这些“废料”煎煮成汤汁,这样,面条吃起来才汤鲜味美。
据说,不少有名的小吃往往成型于“意外”,河南的“烩面”就是如此,一天,家里忽然来了客人,无奈,就把仅有的一束粉条、几朵木耳、少许肉片煮了,下了面条,一大碗“杂烩”出锅,浓稠的汤,筋道的面,饭毕,食客大加赞扬,一个“意外”成就了“烩面”。看来,奥灶面也是如此。
奥灶面还有一个特点,特别注重“五热”:碗热、汤热、油热、面热、浇头热,面过热水,连碗都要在热水里浸过,里里外外一个“热”字,让人吃得热乎乎、暖洋洋……
奥灶面嘛——“奥妙在灶头”。后悔!我真地后悔了!
今秋,又是一个长假,我决意补回两个“遗憾”而再下昆山。
一切好像是在重演,还是那条小河,还是那个桥头。来了,曾经后悔的我;来了,急急切切的我。红木的翘檐,透花的窗棂,连清晨的风都是那么熟悉,我知道“奥灶馆”常常人多,就来得更为早些。
摆满了,干干净净的木桌,大厅,几乎没有空位。我点的是自己最爱吃的“鳝丝面”,面,如丝;汤,好鲜。朋友要了一碗“排骨面”,尝尝,说与上海的“大排面”不同,上海的大排面清汤、清淡、清爽,慢慢品尝,鲜味如丝如缕;而奥灶馆的排骨面却是浓烈的鲜,似响鼓重敲,花脸铜锤,那鲜美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看看同桌的老乡,人家手里的卡片与我们的不一样,一色的大红,张张印着一个“喜”字。问了,原来谁家添了孩子亦或有人过生日,就在“奥灶馆”订下面,然后把红红的“请柬”送给亲戚朋友,尽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日子来吃面。大排面、鳝丝面、爆鱼面、雪菜面、卤鸭面……不同爱好、各人所需,偌大一个饭堂,热气腾腾,其乐融融。我也和他们一样,吃着、聊着,融入了这份吉祥与幸福。
他们还告诉我,如果晚上来,上二楼,吃“晚茶”一般,除了小食之外,还有一份小碗的奥灶面,最是鲜美。
奥灶面独特的味道还留在唇边,梳理思绪,先前的遗憾还剩下一个,那就是——在昆曲的发源地听昆曲。同桌吃面的老乡给我出了个主意,细究起来,昆曲最早的源头是在昆山的千灯,如此这般……
一碗奥灶面吃完,我真的想去,昆山的一个古镇——千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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